《仲尼》篇与《黄帝》篇相呼应亦承至虚无为之旨如张湛题注云“智
《仲尼》篇与《黄帝》篇相呼应,亦承至虚无为之旨,如张湛题注云:“智者不知而自知者也。忘智故无所知,用智则无所能。知体神而独运,忘情而任理,则寂然玄照者也。”但与《黄帝》篇偏重个人养生不同的是,《仲尼》篇更关注如何处世,如何依循“道”来调谐内心与外物的关系。首先,得让内心保持虚静澄明,譬如龙叔那般“方寸之地虚矣”,誉不以为荣,毁不以为辱,得失、哀乐、穷达、贫富皆不入怀;然后,“体合于心,心合于气,气合于神,神合于无”,无须借助心腹、四肢、六藏、七窍,而能感知介然之形、唯然之音,所谓“有易于内者无难于外”。亦即文中孔子所言“无乐无知,是真乐真知”,抑或像西方圣者那般“不治而不乱,不言而自信,不化而自行”。
《天瑞》篇认为万物的本原在于“不生不化者”。“不生不化者”时时刻刻都在生育化养万物,而其自身则往复无际、不可终穷,即老子所谓“独立不改,周行而不殆”(《老子》二十五章)。由“生生者”、“化化者”所生化出的“生者”、“化者”,皆有生有死,“有生则复于不生,有形则复于无形。不生者,非本不生者也;无形者,非本无形者也。生者,理之必终者也。终者不得不终,亦如生者之不得不生”。推而论之,人的生命也是有其始亦有其终。在《天瑞》篇作者看来,死不过是“精神离形,各归其真”,生与死都是人生最为自然的组成部分,“人自生至终,大化有四:婴孩也,少壮也,老耄也,死亡也”(《天瑞》)。之后,作者以孔子游泰山、林类百岁、子贡厌学等寓言,反复言说“死之与生,一往一返”的道理。
“生者不能不生,化者不能不化”,又“终者不得不终,亦如生者之不得不生”,《列子》认为,冥冥之中自有定数,世间万物皆不得不尔,故《力命》篇一推天命。此篇第一则寓言写力与命争功,命曰:“既谓之命,奈何有制之者邪?朕直而推之,曲而任之。自寿自夭,自穷自达,自贵自贱,自富自贫,朕岂能识之哉?朕岂能识之哉?”连命都不认为是自己在制约万物,无论夭寿穷达,还是贵贱贫富,都是自然而然、不得不然的。生命也不会因为贵之贱之而或寿或夭,身体也不会因为爱之轻之而或强或弱,故“贵之或不生,贱之或不死;爱之或不厚,轻之或不薄”。既然生死贵贱不由主观意志而更改,那么人们如何才能安之若命呢?《杨朱》篇对此作出了回答。
在哲学基础及修身之术上,《列子》与老庄并无二致,但论及面对生死的态度时,《列子》却与上述二家渐行渐远。庄子坦然面对生死:“生也死之徒,死也生之始,孰知其纪!人之生,气之聚也;聚则为生,散则为死。若死生为徒,吾又何患!”(《庄子·知北游》)甚至认为活着实在是一种痛苦,反倒不如死了快乐:“死,无君于上,无臣于下;亦无四时之事,从然以天地为春秋,虽南面王乐,不能过也。”(《庄子·至乐》)面对生死的困惑,庄子的解决途径是“齐生死”,“以死生为一条,以可不可为一贯”(《庄子·德充符》),最终以逍遥的心境超越生死的局限,“若夫乘天地之正,而御六气之辩,以游无穷者,彼且恶乎待哉!”(《庄子·逍遥游》)奈何世人终究不是至人、神人、圣人,又有谁能无所待呢?
《列子》反对贵身长生,从而否定了老子的“深根固柢,长生久视”(《老子》五十九章),也否定了庄子超越生死的逍遥。《杨朱》篇说:“孟孙阳问杨子曰:‘有人于此,贵生爱身,以蕲不死,可乎?’曰:‘理无不死。’‘以蕲久生,可乎?’曰:‘理无久生。生非贵之所能存,身非爱之所能厚。且久生奚为?’……杨子曰:‘不然。既生,则废而任之,究其所欲,以俟于死。将死,则废而任之,究其所之,以放于尽。无不废,无不任,何遽迟速于其间乎?’”在“究其所欲”之前,首先要破除名实的局限,为自己的行为在理论上找到合理性。《杨朱》篇第一则寓言就说:“实无名,名无实。名者,伪而已矣”,认为凡俗之人为了浮世虚名苦身燋心,实不可取。此后两则寓言再借杨朱之口阐明“死后之名非所取”的道理。当然,《杨朱》篇对于“名”并非一味否定,取舍的边界在于是否会因名累实、伤生害性。“今有名则尊荣,亡名则卑辱。尊荣则逸乐,卑辱则忧苦。忧苦,犯性者也;逸乐,顺性者也。……但恶夫守名而累实。守名而累实,将恤危亡之不救,岂徒逸乐忧苦之间哉?”既然人生终归一死,与其清心寡欲,戚戚然活至百岁千岁,不若纵一身之乐,熙熙然度过一月一年。故曰:“《杨朱》一篇,唯贵放逸。”(刘向《列子新书目录》)
老子祈求长生,庄子混同生死,《列子》则认为,万物出于机,入于机,生则顺之,死则捐之,落实在人间,不求任何虚幻。身前则顺心从欲,不留任何遗憾;死后亦不求珠玉陪葬,一抔黄土掩风流。“生年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”,面对充满忧患苦痛的短暂人生,汉末文人或秉烛夜游,或登踞要津;而至魏晋时代,看遍了名士少有全者的惨剧,尝尽了人世离合的悲喜无常,士人不再以立德、立功、立言为不朽,他们飘飘然地追求着虚幻的逍遥之境,对生命的忧思也渐渐蜕化成了无所顾忌的肆欲享乐。
天命的无常与神秘加深了人们的困惑,《力命》篇所谓:“不知所以然而然,命也。今昏昏昧昧,纷纷若若,随所为,随所不为。日去日来,孰能知其故?皆命也夫。”人生如梦的幻觉油然而生。于是,有生之气,有形之状,皆成幻化:“造化之所始,阴阳之所变者,谓之生,谓之死。穷数达变,因形移易者,谓之化,谓之幻。造物者其巧妙,其功深,固难穷难终。因形者其巧显,其功浅,故随起随灭。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,始可与学幻矣。”(《周穆王》)既然一切皆由造物者摆布,或生或死,随起随灭,如梦如幻,何不学阳里华子坐忘,无存亡、得失、哀乐、好恶之乱心;或如秦人之子迷罔,有天地、四方、水火、寒暑之倒错。世人皆惑于是非、昏于利害,又何以辨别孰为清醒、孰为迷惘呢?正所谓“生觉与化梦等情”,才是《周穆王》篇真正想要说明的至理。
看清了世事无常,参透了生命的忽来暂往,在所有理想、价值、信念统统破灭之后,道家传统的虚静无为最终幻化成虚妄与荒诞,从背道而驰的迷途绕回到最初“以至虚为宗”的源头。
《汤问》和《说符》两篇,似与“至虚”的主旨关系不大。它们的存在,使《列子》总体思想变得驳杂微妙,也为全书平添了别样风情。张湛于《汤问》篇题注曰:“夫智之所限,知莫若其所不知;而世齐所见以限物,是以大圣发问,穷理者对也。”《汤问》篇试图帮助人们突破自身知识的局限,去认识更为广阔丰富的世界。“殷汤问于夏革”,言说宇宙的无极无限,而后又谈起四海之外的奇闻趣事。合观后文“南国之人祝发而裸”以及“锟铻剑”、“火浣布”等寓言传说,恰如《山海经》一般波谲云诡。“偃师造倡”、“薛谭学讴”、“扁鹊换心”等寓言亦是恢奇怪诞,与魏晋时《神异经》、《博物志》等志怪小说如出一辙。至于“大禹治水失途终北”中所描述的境界,则堪称后世桃花源记之祖本。“来丹复仇”,宛如《搜神记》里《三王墓》的故事。而“愚公移山”、“夸父追日”、“小儿辩日”等寓言,更已是耳熟能详、妇孺皆知的常典故识。天地之大,即使博学如孔丘,尚有所不知,世俗之人囿于一己之见而闭目塞听,岂不谬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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